当脱口秀公司变成践踏隐私的「大客户」

如果《吐槽大会》还有第五季，那么“笑果文化是中信银行大客户”也许会成为本季最佳。

真不是瞧不起脱口秀公司，只是按照普通人贫乏的想象力，你怎么也无法将一家创立不过6年的文化企业，与那些开车进故宫、专机回国避难的所谓“特权阶级”联系到一起，却愣是能调动关系促使市值超过2500亿的中信银行，泄露了脱口秀演员池子两年的账户交易明细。

“反正你们也不在乎我们这些小户，你们有大客户就可以了。”一时激起千层浪，网友纷纷表示细思极恐要去消卡，中信银行在今天凌晨微博发布致歉信，将锅甩给了未严格按照制度操作的“个别员工”，处理结果是按制度规定对相关员工予以处分，并对支行行长予以撤职。

虽然推诿责任，但中信银行的致歉至少言辞诚恳。相比之下笑果文化的声明就显得避重就遮遮掩掩，先是倒打一耙称池子擅自参加商业活动、提出解约在先，随后公司“财产保全、提起仲裁、证据收集”等行为都是依据相关流程，“均在法律及合同的框架之下进行”。

稍有法律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让银行提供账户信息除了本人及委托代理操作，只可能在司法机构介入的情况下调取。按照池子的说法，在没有本人身份证、银行卡信息以及调查令的情况下，中信银行为“配合大客户的要求”打印了自己两年银行流水，笑果文化岂不是权大通天？

而笑果文化提到的经纪纠纷，则要回溯到今年1月初，池子发了一条疑似被笑果文化CEO贺晓曦踢出公司群聊的微博，当天贺晓曦微博回应表示池子提出了解约诉求，理由大概就是池子微博提到的演艺报酬拖欠。

而1月份池子“未经允许擅自”参加了什么活动呢？根据李志经纪人迟斌提供的信息，1月8日晚纪录片机构Figure与音乐人小河在上海做“寻谣”项目的活动，池子作为被邀请的嘉宾之一去了现场，被小河叫上台说了几句话。

“我刚和主办方反复求证了，活动不售票，项目非商业......别说池子的出场费肯定是付不起的，连主办方安排的工作餐都没吃。”在长文中迟斌还提到，在这之前半年时间，池子已经基本无商演无收入，言下之意从经纪纠纷发生至今，池子已被笑果文化全面封杀。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双方想体面退场不鱼死网破，显然已经不可能。真的别再说95后的池子不会说话不懂做人了，把微博写得像脱口秀文案一样精彩的他完全是个人精，没有强调经纪纠纷的是非对错，而是揪着公司枉顾员工个人财产隐私的七寸猛打，直指笑果文化喜欢“挑战法律”，将其推向大众舆论和情绪的对立面，生生把普通的艺人经纪纠纷变成社会普法新闻。

笑果文化成了“大客户”，池子也不再是几年前那个酒吧里紧紧张张演着脱口秀的半大小子。毫无疑问的天才型选手，凭借《今晚80后脱口秀》和《吐槽大会》一炮走红，这点一直是没有变化的，正如池子自己也说，“如果我想的话，我每天都能让大家乐乐呵呵的，我擅长让人发笑，本能似的。”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变了呢？2019年1月，池子宣布退出常驻三季的《吐槽大会》，也不再参加第二季《脱口秀大会》。脱口秀在中国舆论环境下属于夹缝中求生存，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经历6轮融资、估值30亿的笑果文化，更多人才涌入、打造脱口秀工厂“做大做强”的愿景似乎不再是梦。但随之而来的势必是竞争加剧，一些“老人”淡出或隐退，“不听话的”异类在兴趣爱好团队向规模化企业转型的路上，成为被淘汰的牺牲品。

如今回翻笑果文化CEO贺晓曦的微博，会发现关于池子提出解约的那条声明已经悄然删除，是在为双方价值3000万的“分手费”找一个新说辞么？我们不得而知。

而一直以来作为池子伯乐和朋友的李诞，如今可能愈发适应老板与资本家的角色，两人渐行渐远。在今年初人们质疑池子与李诞关系破裂时，池子发微博说“蛋哥是我的蛋哥，他在我这不是蛋总......我们俩好的很”，然而配图却是一张李诞满眼是钱的表情包。微信对话截图里李诞说你需要我干啥的时候找我，池子的回复是：朋友，你喝吧。

呵，成年人的友谊果然很社会。

当然，也有很多人觉得是池子走红后膨胀了，忘本了。坐拥近500万粉丝的他举手投足受人关注，从吐槽汪苏泷假吹笛子到diss吴亦凡音乐水平，引发的饭圈血雨腥风他似乎也乐见其成。

路见不平还是哗众取宠，池子不在乎。在文章《我看池子》里他把自己彻头彻尾嘲讽了一个遍，比如就拿脱口秀这门职业来说，在火的人里面最不火，在不火的人里面又最火，“拱上台说一些蠢话，捅这个挠那个，观众看了乐，台上都觉得他是一横空出世小二逼。观众发笑是因为他的行为，不是内容。”

但越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往往都经历过滚油烧心。李诞用人间不值得的丧来消解一切意义，池子的伪装则是看起来松弛和像个95后：真实、叛逆、混不吝，没有前辈们的圆滑处世，在公司除了“蛋总”很少听其他人的话，怼天怼地怼粉丝。

但如果你把他的行为归结于“他还是个孩子”，那可能是最大的讽刺。摘掉面具后的池子，是高中毕业辍学两年照顾患脑癌母亲，眼看她慢慢死去，思索“生死教育应该始于小学”的沉默者。他会在姜思达难以融入自己朋友聊天时，扮成一只恐龙逗笑所有人；他说放声大笑可能不是开心，有时是一种回答。

“他才华比你高在哪儿啊你说，”面对着笑果文化公司里满墙悬挂的李诞，姜思达不经意问道。

“就是那儿跟那儿那儿呗，”池子说。然后两个人做鬼脸般只可意会地相视而笑。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也能让脱口秀演员满嘴跑火车。目前看来李诞向左，池子向右，但仅因为一时的分道扬镳而预言“池子没未来”，多少带有一些前浪居高临下操心后浪前途的优越感。当初郭敬明与韩寒还志不同道不合呢，一个大步拥抱资本，一个固守文艺情怀——现如今都成了商人。

所以担心25岁的池子没未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