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刘之:扼住命运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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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nice吗?”厂长惊讶地问。

“对啊,你很温和啊。”我和另一个同事德新异口同声地答,并且也觉得很惊讶:这么nice的人,也会有人说他脾气暴烈吗?

“居然说我温和……那可能是跟你们在一起才这样。”

厂长真名刘之,是WildDog(一个做云计算开发服务的公司,类似中国的Firebase)的老板,我们认识快一年,加起来见过四五次面。第一次打交道是在饭桌上,他下酒很快,一仰头低头之间,面前的啤酒瓶就会空一半,还抱怨同桌的人不会喝酒:“你们都没见过真正的喝酒是什么样子”;另一次,一个很热的下午去望京采访,回程路过野狗办公室楼下,打了个电话说“厂长,我在你们楼下”,厂长电话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穿个衣服先(那时他们公司全是汉子,累了就光着膀子在办公室行军床上躺一下)……怎么没打招呼就来了?还以为查房呢。”

并不是很鲜明的性格形象,但是跟“暴烈”、“凶”都相去甚远。

厂长其实年纪不算大,但是入行早,在PC互联网巅峰时期最TOP的公司里担任过还算重要的职位;又好学,知识结构上给人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感。像他这样的“互联网百晓生”,正经时旁征博引,八卦时信手拈来,跟他吃饭绝对不会无聊,所以记者和跟他打过交道的别的同事都觉得,厂长好nice啊,好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啊。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厂长的一个侧影。厂长之所以叫厂长,就是因为严苛似东莞工厂车间的监工,训人是家常便饭;他自比“狼”,公司名字也是凶猛的“野狗”。据说,他“发起火来连他自己都怕”,但我们这样跟他没有工作汇报关系的人,通常没有机会看到他性格里这样的一面。

兴许是见了太多起起落落,厂长总是有忧患意识。他之所以创业,可能就是因为不想把未来全盘交给命运。

“这个行业的信息更新速度太快了,十年前写Windows程序的人哪里想得到有一天iOS和Android会以这么摧枯拉朽的方式出现,他们忽然就失业了。”厂长忽然现出了严肃的神色,“我们这一行真的跟小姐差不多,都是吃青春饭。为什么现在一眼看过去都是年轻人?因为上了年纪而没能爬到塔尖的人都被洗掉了,回去做生意,开小卖店,各种各样退而求其次的安顿。”

也许是头上悬着这把“随时都可能被淘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厂长在去年突然放弃了一个很好的offer,毫无预兆地跳进了创业洪流。那时候她老婆刚刚怀孕不久,而这个恰恰也是刺激他创业的原因。“赶着在孩子出生以前开始创业,不然怕我以后就没有冲动:每天晚上回家陪着老婆小孩玩一会儿,觉得日子特别舒坦,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不知道创业后的厂长,有没有一种把命运握在手中的感觉?

厂长是技术出身,也是“技术改变世界”理念的信徒。他头脑里有一本互联网技术进化史,每一次技术如何撬动社会变革他都如数家珍,讲起IETF、CoAP、WAPI、Apranet、Thread、Firebase、TCP/IP各种技术和协议的沿革头头是道。他会花几个月去翻译一些技术文档,又打算在野狗内定期组织技术主题的分享,就连对着一个不知道TCP全称为何物的人,他也能不厌其烦地搬个小黑板耐心地讲解。他最愿意跟人聊的始终是这些。

野狗最早是准备做硬件云的,为硬件创业公司提供一些云端的嵌入式开发解决方案,但这个目前需求并不强劲,往后发展的结果可能会变成一个外包公司;而且,厂长和野狗核心团队的价值并没有最大化,他们做的并不是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听人说,那段时间厂长很焦虑。个中细节不得而知,这半年我跟厂长没见过,仅有的几次聊天都是“产品进度怎么样了”、“下次提前约”、“一直在忙产品,又做了爹”、“再等等,等我们装修完了来玩”,数次约而不得。

也就是现在,积攒了一个冬天的野狗新品Alpha版本上线了,厂长才开始有了一点时间和我们聊。和去年相比,野狗有了一些小改变,不提OS、不提Hardware,现在叫“野狗实时”——“快速使用长连接服务,最小化研发和时间成本让每个终端设备都保持与云端的实时数据同步”。

这个视频对于理解他们在做什么或者有一些帮助。

投资人现在都不太过问野狗的事务,一是放心,二是的确也看不懂。“之前也会问,我就告诉他们:你们在投资,我也在投资,我投资我过去的积累、我现在的机会成本。”

掐着指头算了下,2015年,厂长一共给自己放了5天假,刚好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对于这些,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唯独对于在女儿的成长中缺席心有不甘。

“闺女都不认我这个亲爹,见得太少了,每天到家她都睡着了,抱她就哇哇地哭。最近产品alpha了我才稍微有点儿时间,每天晚上都会早点回家,去超市买她最爱喝的饮料哄她,培养感情。”

这也是他为野狗这个项目纳的最厚重的投名状。他全力以赴,并且没有什么理由不全力以赴。

“妈的,这件事一定得做成。”厂长掌击了一下桌子,“啪”一声,拍在最后那个“成”字上。